努力填坑的小田君www

*xxxholic paro，吉恩视角，是刀子

*大量插叙倒叙，评论里可以讨论，怕太晦涩了有小伙伴看不懂Orz

*给小王子b萌应援，麻烦大家今天投票带上他！

我推开通往内庭的门，满园的春色就迷了我的眼睛。种在院墙边的那颗苹果树也挂满白色的花朵，风轻轻一吹，花瓣就纷纷扬扬地穿过庭院，洒落在树下、小径边、池塘里，甚至栖于长长的门廊之上。我屈膝捡起落在浴衣下摆边的一片花瓣，抬起头来，在这漫天飞舞的花雨之中，我看见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西装坐在门廊上，身旁是一面摆了酒壶和两只瓷酒杯的圆盘。尽管他背对着我，我却能轻易认出他的蓝发和身形的轮廓，不等他开口，我就能想象出他的声音。

他微微侧身，举起一只酒杯，侧面的线条既成熟又坚毅，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来喝一杯吗，吉恩？”

他知道我不会拒绝。

自我成为这家店的老板以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两百年。

两百年前的时候，庭院里还没有种这么多的花，那颗苹果树的位置上还是一片光秃秃的草坪。我穿着不太合身的浴衣，成天沉浸在前店长留下的典籍中不能自拔，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或者说继承这家店给了不爱走动的我一个绝佳的足不出户的机会。如果店里没有客人，基本上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所以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看书看到趴在桌上睡了一夜是常有的事——不过我从未因此感冒过，因为每次这样醒来，我的身上都披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还带着余温的外套。

“你睡得很沉啊。”斜倚在书桌对面的人撑着脑袋看着我，忍不住揶揄道，“又熬了几天了？”

“有几天了？我记不太清了，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三天。”我打了个哈欠，拿起手边的烟杆，递到那人面前让他帮我点上。

“你吃饭了吗？”他顺手帮我点好烟，一副怀疑的神色。

“唔，好像没有。”我咬着烟嘴，肚子突然咕噜噜作响。

“真是，我给你做点吃的去。”

他站起身来，我仰头望向他，见他叹了口气。

“你最近太消沉了，这样不好。”他皱着眉道，“没有我你会死的吧？”
“我可是死不掉的哦。”

我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蓝发男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身出了书房。等他端着一大盘食物回来的时候，我总算勉强在乱得不堪入目的桌上腾出了一小片空间，方便他把碗筷和杯碟都摆好。

“仿佛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啊，每次麻烦你带便当给我。”

我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油豆腐，一边偷偷抬眼观察他的表情。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什么时候你能学会给自己做点能吃的东西，我就非常欣慰了。”
“没必要嘛，反正你也会一直做给我吃的。”

我这句话其实有试探的意思，但他并没有接话。在第n次把我从饿昏过去的边缘拯救回来之后，有一天他提着铲子颇有气势地钻进内庭，二话不说就在池塘边的角落里种下一颗苹果树的树苗。

“这样你以后至少不会饿死了！”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在草地上一铲接着一铲地刨着泥土。“又不是一年四季都结果。”

“那至少能迫使你多出来走动走动，毕竟要照顾这棵树嘛。”

他回头对我一笑，信誓旦旦地说。

后来这棵树长成之后，果然每年一到四五月，都结满了又大又红的果子。

我成为这家店老板的第一百八十年的夏天，我从内庭经过，听到树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走到树下抬头一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藏在枝桠之间，卷起的T恤衫下摆里兜着五六个成熟又圆润的苹果，向我投来怯生生的视线。

“对不起，先生。”他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认错道，“我看到您家的苹果树树枝都伸到墙外了……”

“没关系。”我立即安慰道。

我伸手扶那个孩子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身上花纹繁复的红色浴衣，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我从储藏室里取来一个篮子，替他把苹果都盛装好，想了想又加上一包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将篮子的把柄送回他的手里。

“你下次不用翻墙来摘果子。”我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温和地说道，“从正门进来就行。”

他睁着那双湛蓝的眸子，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谢谢您，先生，那我下次一定来！”男孩总算露出一个笑容，“啊，我的名字是……”

“嗯。”我也回给他一个慈爱的笑容。

“我知道。”

我的店非常特殊，只有有求于我的人才能找到这家店入口，而只要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我必能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老板，您自己有祈求实现过什么愿望吗？”

对面椅子上有着熟悉的蓝色头发的年轻白领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半倚在扶手沙发上，把烟杆拿开，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有啊。”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当然有了。”

有段时间我经常做一个噩梦。

我梦见我从不太高的山崖跌落，径直掉进湍急的河水里。睁开眼的时候我躺在自己卧室里、四周挂着紫色纱幔的床上，头上和四肢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我尝试着动弹了一下，发现伤口并不是很疼，于是我坐起身来。

房间里安静得过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我转了转头，瞥见一抹海洋一般的蔚蓝色。

太好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我去碰他的胳膊，想要告诉他我已经醒过来了，刚接触到他的皮肤就猛地缩了回来。我的全身在瞬间变得冰冷，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后疯了一般摇晃起他的肩膀。

直到守候在门外的座敷童子奔进来拦下我，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事实：蓝发的男人像睡着了一样伏在我的床边，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然后我从噩梦中惊醒，为现实再次悲痛得不能自已。

“如果我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会付出代价来救我吗？”
有一次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他用那双湛蓝深邃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我，回答说：“会。”
这家伙也太一根筋了，我在心里嫌弃道。

“你可千万不要犯傻，我那么厉害，死不了的。”

“不管你到底是厉害还是运气好而已。”他板起脸严肃地说，“我只会依从本能做出的决定。”

我在镜子中又一次见到前店长的面容，还未等我开口，她就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他是凡人之身，为了使你的时间停滞，他需要付出比生命更加沉重的代价，那就是轮回。”

“如果我要换回他的轮回呢？”

“那你的寿命将减到两百年。”她顿了顿，“而且你们之间的关联将被剪断。

“也就是说今后无论他拥有什么样的生活，你都只会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

“没关系。”我说，“那也不会比现在更痛苦了。只要他能好好的，就算远远地看着也无妨。”

在他离开之后的第30年，院里的苹果树已经长得亭亭如盖。

我在庭院里给树木修剪枝桠，忽然平日里几乎没有响起过的门铃声传入耳中。我拢了拢浴衣的前襟，一边往前门走，一边猜测着是顾客还是迷路的人。来到离栅栏不远的地方，我抬头往门外一望，却不禁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一个男孩坐在自行车上，手里捧着一份报纸，戴着的贝雷帽边缘露出几缕蔚蓝的发丝。他看到我向门口踱来，举起手中那份报纸，一双蓝眸欣喜地弯起：“先生，您的报纸。”

“可我没有订报纸。”我难以置信地称述道。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名单，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为难地道：“哎呀……看来您是需要一份呢。”

他双手将报纸递给我，绽开一个耀眼的笑容。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负责这片的送报人了，我的名字是……”

“尼诺。”

我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在他惊异的注视下，眼泪不可抑制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焦躁地从屋内走到屋外，手里捏着尼诺的结婚请柬，上面写的时间是今天。夏天悄然到来，房间里闷热难耐，我心里估算着婚礼该进行到哪一步了，迈出同往内庭的门，竟透过朦胧的月色，看见门廊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来喝一杯吗，吉恩？”蓝发男人侧过脸，扬起眉毛，向我举起一只酒杯。

我恍惚得仿佛是在做梦，来不及计较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我的店，收起浴衣的下摆，坐在他的旁边。在他给我的酒杯斟上酒的时候我问道：“你不是结婚去了吗？”

“不结了。”他爽快地回答道。

“别开玩笑了。”

“我是说真的。”

他将酒杯递到我手里，狡黠地笑了笑：“我不在你可怎么办啊？”

“就为这种理由？”

“一个人你也养不活这棵苹果树吧。”

我哭笑不得，犹豫着该不该骂他一顿，只好接过酒杯，盯着液面上漂浮的一片白色花瓣发愣。“那你可能永远也不能抛下我了。”

“没问题啊。”尼诺将瓷杯抬到与眉齐平，“那我就一直、一直陪着你好啦。”

“吉恩？”
我回过神来，记忆中那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年前因为摘苹果闯进我的庭院的和他拥有同样名字的那个孩子，现如今已长成一表人才的大小伙子了。

“您还好吧？”
“没什么，只是被往事绊住了而已。”

我半是自嘲半是释怀地笑了笑，在门廊上坐下，抬头望着当空的皓月，与那晚并无二致。

“快要到时辰了吧。”我喃喃自语道。

两百年的时间不过也就是转眼，我已经将店里的事务都托付给了身边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再留念的了。我将握着烟杆的手放在膝盖上，闭上眼，微凉的夜色中充盈着苹果花的清香，又是一阵软风卷过寂静的门廊，我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物是人非啊。”

“你还是没变。”

我猛地睁开眼，温柔的眸子，微翘的头发，英俊的面庞，尼诺穿着黑色的浴衣，安安稳稳地坐在酒瓶的另一侧，笑得和回忆中一样温暖而包容，就好像从未离开过。

我一时间找不到语言，只会笨拙地反驳他：“你可不知道我的变化有多大。”

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半开玩笑地抱怨道：“你这骗子，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吗？”

“所以我来接你了。”
他像从前那样帮我点上烟，给杯里斟满清澈的酒液，递到我的手上。我端着还带着他温度的瓷杯，内心平静得正如眼前这面没有波纹的池塘，微笑着一饮而尽。

“谢谢你来了。”

这不是代价，更不是终结。

这是漫长而孤独的岁月给予我的奖赏，是一场阔别已久的重逢。

THE END